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单纯的调侃,许啄却还记得从前他为了一桩涉黑拆迁案连儿子都差点赔进去的往事。
听说那次杨又庭最终在庭上据理力争并大获全胜,而且一分钱也没要。
很多年过去,他仍然没有变。
杨又庭是在暗示他,许暨安的确做错了事,但那并非是他本意,只是他身在其位,为了保护一些东西,势必要出卖一些别的。
可这暗示不该由他说出口。
杨又庭是本市的金牌律师,从业年间以法为仗,站在庭上的时候,应当只有法律才是他判别罪否的唯一依据。
但他现在却在为一个有罪之人求情。
也不知道许暨安到底是有什么迷魂水,灌得他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陆续失常。
“……那。”
另一个不正常的许啄轻呼出一口气,小心地问道:“结果会是什么?”
杨又庭沉默了一会儿,温声回答:“我会尽量把刑期压在十年以内。”
十年,十年以后,他二十七岁,快要二十八岁。
许啄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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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看到那面熟悉又陌生的玻璃窗时,贺执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忽然闻到了春日里的槐花香。
但在看见窗后端坐的男人时,花香一瞬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裹着风沙的冰雪寒霜。
“你有二十分钟。”狱警出声提醒。
贺执随意地摆了摆手:“五分钟就够了。”
他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倒不如留给园园,也让小朋友少些时间胡思乱想。
许暨安有些瘦了,一向修剪得宜的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他生得很好,贺执来时想错了,这件橘色的马甲也不过只是给许先生添了两分落拓。
但他仍然是从容的,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打败他。
但他已经被打败了。
贺执坐下来拿起了话筒。
隔着一道玻璃与细颤的电波,许暨安的语气平静得可恨:“你母亲入狱,是我给宣冰提的建议。”
贺执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他懒洋洋往后一靠,大爷一样把手臂搭在椅背上:“还有吗?”
许暨安面色不改:“你爸爸死,是我……阴差阳错。”
贺执点了点头:“还有呢?”
“……”
许暨安不说话了。
他还是和贺执接触得太少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两句要命的坦白换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贺执看着窗外,轻声问道:“你和你妻子说的就是刚才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