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枫也起身向她们颔首致意。秀娘微笑回应,少女小容则有些羞涩,招呼过后秀娘和小容把背篓放了下来。
接着,孙友计老人为卫枫介绍了秀娘与小容。秀娘姓杨,是老人的儿媳,小容大名唤作孙立容,是老人长孙女,二人果然是母女,老人连带吊床上的小男孩名字也一并说了,他叫孙立山,是秀娘次子,小容胞弟。老人又提到他儿子几年前已经离世,但没说具体原因,现在老人家中就剩儿媳以及孙女孙子。
“秀娘,小山的病你不用担心了,卫公子已经把他治好了。”老人对秀娘笑道。
秀娘闻言没来得及感激卫枫,立刻跑到小山吊床处察看,伸手探了小山额头,又看见小山红润的脸色,竟要比原先没病时还要健康,秀娘禁不住喜悦之情,捧了小山的脸亲了又亲。小山其实早就想下床了,无奈身上只裹了棉被没穿衣服,他已到了知耻了年纪,这种境况早就使他羞惭,现在母亲在卫公子面前又这样对自己,他更加觉得丢人,就有些恼羞成怒,别过头去不理会自己的母亲。秀娘看他已有精神跟自己置气,心中已悬了好久的大石终于落下,只看着自己儿子发笑。
小容自然能猜到小山心理,她连忙进里屋拿了衣服出来给小山穿上,给小山穿衣时却忍不住偷偷对卫枫看了又看,“这卫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弟弟的病爷爷都没办法,他来这里出手便给治好了,他一定是有本领的人。”小容这样想道。期间卫枫看向吊床,不经意就看到了小容眼神,把小容羞得满脸通红,卫枫也只好低头笑笑。
“小山,过来给卫公子磕头谢恩。”小山穿好衣服后,秀娘领了他到卫枫面前对他说道。
秀娘一片赤诚,卫枫实在推脱不过,就受了小山三拜。事后秀娘也要拜谢卫枫,卫枫却说什么都不肯受他跪拜,秀娘只好作罢。
已至申时,秀娘和小容忙络着做饭,卫枫本要离开,但禁不住孙友计老人和杨秀娘挽留,终于还是决定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饭已下锅,饭食很简单,秀娘把先前采好的野菜和蘑菇放在一起做了一锅羹。等待饭食的间歇,卫枫和老人在聊天,大多时候是老人提问卫枫回答,秀娘进里屋拿了一捆风干的韧草走到先前她和小容背回的那两只背篓前,背篓里都是她和小容采回来的蘑菇。那些草大概有成人手臂长,非常纤细柔韧,秀娘就用那些草把背篓里的蘑菇穿成一串串挂到门外,小山小容也过去帮忙。
卫枫也想去帮忙,但被孙友计老人拉住。
“你们做事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客人还在。”老人对家中晚辈沉声道,语气中带了训斥的意味。
“没事,这样打扰你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事。”卫枫连忙道。
“瞧我,光顾心急,倒是慢待了客人。”秀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着尽快把这些山货晾干,到时好拿去卖了。”
“我来帮你们罢。”卫枫不再顾及孙友计老人劝阻,就要蹲下身帮她们串蘑菇,老人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小心不要被铜线草割破手指,铜线草的边沿很锋利的。”卫枫拿起一根用来串蘑菇的草秀娘提醒道。
卫枫点点头表示会留意,不一会儿就串好了一串交给秀娘。
“你这样不行的,要从蘑菇根穿,不能从蘑菇顶穿,不然他们不收的。”小容看了看卫枫穿的那串,小声说道。
卫枫有些赧颜。
秀娘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卫枫,只是笑了笑倒没开口教训女儿,女儿估计只是想和这位外来的俊俏小公子多说一句话吧,毕竟卫公子串的不能卖还可以留下自己吃的。
“那些商贾实在欺人太甚,收购我们山货百般苛责,比如这蘑菇,必须风干到没有一丝水分,甚至对大小和形状都有一套规格。”孙友计老人闻小容所言对卫枫愤愤道,“但我们背井离乡,孤悬此地,受人拿捏也实在是毫无办法。”
“世人多爱欺凌弱小,这是常情,也确实令人无奈。”卫枫叹道。
“终有一天,须教人欺我不得。”小山此时却愤恨不平地接话道。
秀娘闻言在小山额头弹了一记。
“小小年纪,不要乱说话!”秀娘道,“而且要听爷爷的,别跟那王莽山走得太近,长大后一定要进安阳城寻个正经营生。”
小山被母亲教训得讷讷无言。
孙友计老人听秀娘提及王莽山,微横了秀娘一眼,秀娘自知失言,只好低头不再说话,好在卫枫也没问,看卫枫也不像会顾及百里地山匪之人,秀娘放下心来。
饭食已好,小容进里屋拿了碗筷,家中只有四副碗筷,不过小山已提前找邻居借了一副。一众人很快吃罢,小容收拾洗涮,秀娘坐下一同陪卫枫公公说话。
“先前听闻卫公子貌似居于安阳城中,不知公子在安阳城所执何业,可有家人?”秀娘问卫枫道。
“我来安阳城是求学,现在是瞻明学宫学生,家人并不在城中。”卫枫回道。
之前卫枫并没有说到自己身份,现在屋内其他人听说他是瞻明学宫的学生都很吃惊,加之卫枫与孙友计老人交谈一直都用卫国口音,他们愈发不明白卫枫的来历,不过胸中已有定论,这卫公子一定是出身高贵,毕竟瞻明学宫声名远扬,能在里面求学的都是各国贵人。
“那卫公子家乡又在何处?我听你说话是卫国口音,可现在卫国覆亡,卫人四处流徙,留在本国的能活下来的也给越人为奴为婢,断然不可能有机会入瞻明学宫求学的。”秀娘接着道。
“妇道人家忒也嘴碎,卫公子此等气度像是与人为奴的么!”孙友计老人不等卫枫回话就张口训斥秀娘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卫枫的出身来历也十分好奇。
“不瞒婶婶,我当初也是卫国国破出逃的难民,不过途经西州遇贵人搭救收留,才能活到今天更有能进学宫求学的机会。”卫枫道。
“你们是走岔了吧,逃难怎么会去西州,那边听说都是吃人的蛮族,我们人类去了是断难活命的。”秀娘道,不过她刚说完就有些后悔,卫公子当初逃到西州现在能安然坐在这里,还说西州人救了他的命,西州就是卫公子的再生之地,他肯定不满有人这样评论西州的。
“是我唐突,言语不周到的地方请公子不要介怀,我只是个山野妇人。”秀娘一察觉到自己失误立刻致歉道。
“没事,一般外人确实很难被灵族接纳,我们只是机缘好罢了。”卫枫笑道,“不过传言不足为信,灵族平时与外面人类也没什么不同,吃人之类的只是以讹传讹的鬼话而已。”
秀娘听卫枫言下之意显然是和蛮族十分熟悉的,她想问卫枫既然他在蛮族之地长大,为什么又能进瞻明学宫,难道说瞻明学宫甚至是尹国贵人竟是与蛮族有联系的么,不过她终归没敢问出口,各国上至高门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闻蛮族色变,这种秘辛她是不敢接触的。这怨不得秀娘,人类灵族隔绝千年,外界人类其实对身处十万大山的灵族是充满畏惧的,毕竟当年七国人类戮力同心也只落得个和灵族划界而治的结果,后来各国离心,高层怕引发民众恐慌,更怕有心人煽动惑乱民心,造成国家动荡,都严令国民不得谈论灵族,久而久之平民对灵族的认知逐渐模糊,到现在就只剩蛮族穷凶极恶这一条,至于如何凶恶,他们十有八jiu说不出具体事例来,能说出来的也都是坊间毫无根据的传闻而已。
“婶婶,我现在在安阳其实也身份尴尬,有些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了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初师娘师父安排我来学宫求学,我自然不希望辜负他们的期望,麻烦多了会影响我的学业。”卫枫笑道,“不过我知道你们也一定也难免好奇,我就告诉你们我对外的公开身份,我是卫国代玥公主禹子瑜的后辈,我与你们说话的卫音就是得益于她的提醒教导。”
孙友计老人听卫枫说道代玥公主,却是神色大变,急忙面向西南遥遥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