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的目光好不厉害,杨重梧被她一盯,心下莫名一震,他也是初生牛犊,当下上前半步,抱拳躬身应道:“老前辈,晚辈正是杨重梧。”唐赛儿依然盯着他,脸上神色不可琢磨,沉声说道:“好小子,来,你接我一掌。”她依旧坐在蒲团上,缓缓提起右掌,掌心朝向杨重梧,望外平推。
杨重梧见她掌出伊始,只是一掌,而推出后,便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只是稍瞬,眼前所见尽是掌影,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掌法,也不知哪一掌为真哪一掌是假,吃了一惊,忙后退一步。
唐赛儿轻叱一声,漫天掌影化而为一,直击杨重梧的前胸,杨重梧不敢怠慢,抱元守一,气凝双臂,伸双掌来接单掌,三掌一交,杨重梧感觉对方掌力极其微弱,简直是若有若无。
杨重梧心中暗道:“听大师哥说这教主年纪已过百岁,没想到气力如此衰竭,我若伤了她,那可是大大不妙。”急将内力回撤,这收回内力其实是凶险之极,如同手举大锤打人,锤至半途,要硬生生的收住。杨重梧正徐撤内力,正当内力将撤未撤之际,忽然感觉对方掌上劲力暴涨,如同崩山裂地之势,杨重梧瞬间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窟。
杨重梧现在要应付自己回收的内力,尚且吃力得紧,哪有余力去抵挡这排山倒海的力道,姜平川大声急呼道:“老前辈手下留情!”
杨重梧勉力将手掌回收一尺,靠近胸前,同时足尖后点,往后急跃,心中却清晰异常,这一下自己即使不死,也必定重伤无疑。
唐赛儿一掌拍出,风声猎猎,灯烛俱墨,如此威势,莫说杨重梧心中悲凉,姜平川也是相救不及,心想师弟在这一掌之下,很可能会骨节寸裂,甚而会一击两段,急红了双眼。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姜平川看得分明,喜出望外,说道:“多谢老前辈!”便跨上两步,走到杨重梧的身前。杨重梧身旁的一张八仙桌被击得粉碎,他人却是脚上头下,跌落在地,用手一撑,又跳了起来。
姜平川低声问道:“师弟,怎么样?可有受伤?”杨重梧此时满脸困惑,试一运气,周身无碍,见姜平川站在自己与唐赛儿的中间,知道大师哥是担心唐赛儿再度出手,便说道:“大师哥,唐老前辈手下容情,我没事。”杨重梧感觉,就在那惊涛骇浪般的掌力将要及身之际,唐赛儿伸左手在他腰眼一拨,自己便身不由己的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也就是如此,他回击自身的内力,便已完全消解,唐赛儿内力已出,只是方向略转,那八仙桌就成了一堆齑粉。
有侍女过来点燃烛火,师兄弟二人见唐赛儿面色安详,端然正坐,真是静如处子,动若神龙,心中都不由得既佩且惧。唐赛儿淡淡说道:“这小子良心倒是不坏,你刚才出掌后,若是乘势进逼,现在就是那张桌子了。”杨重梧知道她所言不虚,便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疑惑,雷天九和她为何都要出手试一下自己的武功。
唐赛儿说道:“你的内功颇是不弱,只是有些奇怪,你的内力是纯阳根基,与崆峒派的内力大有不同。”姜平川与杨重梧更是钦服,只出手一掌,虚实尽知,真乃神人也。杨重梧躬身答道:“晚辈少年时跌落山崖,在一个山谷中偶得了一本经书,我是按那经书习练的内力,正如老前辈所言,晚辈还没有学过我们崆峒派的内功。”
唐赛儿说道:“哦,在山谷里学的内功,不知道能不能对我老太婆讲一讲。”杨重梧见她此时并无恶意,又感激她先前手下容情,便一五一十,将跌落山崖、获取经书、与驳相戏的经历简略讲了一遍。
本来神驳的事情,与唐赛儿问话无关,可杨重梧觉得,这个白莲圣母武功如此神奇,年纪已过百岁,定然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就特意说了,看她是如何反应。
果然,唐赛儿对《九阳真经》、《胡青牛医经》以及《难姑毒经》都没什么兴致,只是简单地询问几句。可当杨重梧说到神驳时,便神情郑重起来,反反复复地,尽是了解杨重梧与神驳相处的所有细节。她本来处事泰然,真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此时眼中竟然大放异彩,神色也是略显激动。
期间,唐赛儿两次问道:“你骑上驳背没有?”那左边坐着的老者,便是姜平川说的白莲教左护法风休,他跟随唐赛儿已有五十多年,从未见过她有今天这样神态。
杨重梧见唐赛儿对神驳的事情如此关注,完全就不是寻常人之将信将疑的表情,便问她是否曾见过神驳,唐赛儿却不回答,只是低头沉思。
白莲圣母不说话,另外四人便都不开口,一时之间,房间中再无一丝声音。过了好半晌,烛火一爆,发出“扑”的一声轻响,唐赛儿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抬头问道:“囡囡在哪里?囡囡怎么没有来?”风休叹了一口气,对唐赛儿说道:“这孩子,先前我去叫她了,就是不肯来,你也知道的,她的主意大得很。”唐赛儿轻叹道:“我活了一百多年了,就没有见过,有谁是躲着能把事情解决掉的,小九。”
雷天九答应一声,听唐赛儿说道:“小九,你带杨重梧过去看看吧。我倦了,你们去吧。”杨重梧和姜平川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去见谁。杨重梧本有满肚子的疑惑,可看见他们三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便不多问,与姜平川一起,向唐赛儿与风休长揖告退。
师兄弟二人,跟随雷天九往屋外走去,临出门时,杨重梧回头望了望,看见唐赛儿端坐在蒲团上,眼睛也在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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