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薛大哥还摊上了官司。”
“不错,金陵知府贾雨村……此人是妹妹的西席先生?不知待妹妹如何?”
黛玉思忖道:“先生谦和有礼,自是极好的。几年前,也是先生护送着我来了荣国府。”顿了顿,又道:“我偶有听闻,好似我父亲举荐了先生,老爷这才为其奔走,走了前任钱天官的门路,先生这才起复为金陵知府。
俭四哥这般问,可是先生有些不妥?”
“这却不好说了。”李惟俭噙着笑意道:“薛蟠那案子,处置的法子极多。据闻那冯家凋零,连番求告不过是为多得几两银钱。贾雨村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处置,却偏偏留下首尾,判了个暴病而亡。由此,这世上可就没薛蟠此人了。”
黛玉到底聪慧,转念便点破关要:“那皇商——”
“即便皇商底子不丢,也与薛家大房无关。呵,总不能让薛蟠这个活死人在内府挂了名号吧?”
黛玉颔首,李惟俭负手而行就道:“如今连皇商底子都没了,薛家大房说白了不过一介商贾。薛蟠又是个浑人,为守住家业,你说薛妹妹该当如何?”
“入宫小选,自抬身价,而后与勋贵联姻。”黛玉言简意赅。
李惟俭便赞道:“妹妹聪慧。是以,薛妹妹自知身不由己,才是心守于内,而身求于外。”
待李惟俭说过,黛玉心下畅然,总算明白为何素日里与宝姐姐相处,总是有些别扭。原是宝姐姐与人交往从不袒露真心。
黛玉心下怜悯,有些怜惜,又有些自省。往后再与宝姐姐相处,可得留心,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
因是黛玉便感念道:“多谢俭四哥提点,我知道了。”
“嗯。”
转过小径,到得那一株虞美人后身,黛玉略略驻足,忽而便想起了那日隔着草木与李惟俭相见的情形。李惟俭见其停步,略略思忖便明了了黛玉的心思,笑道:“妹妹稍待。”
他快行几步绕过草木,片刻后到得虞美人前,蹲踞了再忽而抬头:“原是林妹妹啊。”
黛玉顿时掩口而笑:“见过俭四哥!“
罥烟眉下,那双似泣非泣的眸子,刻下满是笑意。李惟俭心下暗忖,每日里开开心心的多好,希望黛玉往后也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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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眨眼已是八月,邸报刊载,实学乡试定于八月十八,与儒学错开了十日。日子渐渐临近,莫要说李惟俭,便是二公子严奉桢也关在书房里,临时抱起了佛脚。
大姐姐李纨心下最为紧张,一早儿便准备了篮子,笔、墨、镇纸、砚尽数备齐,另有油布号顶、卷帘、纱帐,一口小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