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宋清朔卸下战甲,温柔的把她轻轻搂在怀中,对她说:“傻子。我本就是假意被俘,为的是引开燕岐山的兵力,好让墨竹能顺利进攻。漠北人不敢杀我,顶多就是拿我向朝廷索要赎金。而且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派人押解我至雁门关,所以你没发现,我早已设下了埋伏,待他们到了雁门关外,便可一网打尽。”
“将军料事如神,可曾料到,我会来救你?”姜淮反问道。
宋清朔笑着,轻吻了怀中女子的双眸:“自然,我知道,阿淮肯定会来救我。也多亏了阿淮,他们追赶来的骑兵,比我想象的多了一倍不止。如此燕岐山一役,我们面对的敌人更少,赢的也就更轻松。”我知道你会来,但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阿淮。”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以后即便是为了我,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的。你的命,才最要紧。”
她笑了,笑靥如花:“将军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将军的暗卫弦月,我的命,就是为将军而生,为将军而死。”
“是。”他低下头,深深吻住了怀中的人,与她唇舌缠绵,她刚刚喝过药,嘴里的苦味还未散去,他却尝到了淡淡的甜味。
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他语气温柔,还带了几分深情,“你是弦月,但你更是我的阿淮。”
多年后姜淮回忆起这一幕,总是会想,那时的深情,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他真的也在那一瞬间心动,对自己产生了异样的情感。是爱过的吧,她曾经这样告诉自己。靠着这一点带了些自欺欺人的信念,她在他身边,给他绝对的忠诚,默默担任着那个最让他满意的暗卫弦月。
离开姜淮房间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亲自给她喂了药,见她喝了药熟睡后方才离开。
吴墨竹在房门外等他,脸上是少见的担忧。
宋清朔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他的这位副将,在他被俘漠北大军兵临燕城之下的时候,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有些好奇的打趣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你家娘子又催你回京了?”
吴墨竹的妻子是个母老虎,却最是心疼他,夫妻间小打小闹虽不少,但感情却是极好的。他听得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将军打趣属下了,拙荆近日倒是还未写信。”
“那是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担忧起来?”宋清朔问道。
“弦月姑娘。”吴墨竹说这话的时候,试探的观察着宋清朔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方才接着往下说,“属下私见得,将军对弦月姑娘似乎颇为上心,与其他暗卫甚是不同。”
宋清朔和弦月之间的事,他身为副将自然也时常听人议论,但他先前从不放在心上,年轻帅气少将军和貌美神秘女护卫,这样的组合旁人不议论才不正常。再加上他一直都觉得,自家将军眼里除了长宁郡主看不到任何女人,故从不觉得有何不妥。
但这次他见到弦月身受重伤冒死救出宋清朔,他在前线还时常写密信询问她的伤情,这回更是一回将军府就去她房中陪她。他也是男人,又在宋清朔身边多年对他颇为了解,自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宋清朔还是云淡风轻的说:“她救了我的命,又一直对我掏心掏肺的护着,我对她好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是微澜姐姐给我的人,微澜姐姐一向看重她,若是她真死了,姐姐不定怎么和我闹呢。”
“将军,恕属下直言。”吴墨竹硬着头皮说,“属下以为,将军对弦月姑娘,似乎太过在意了。弦月姑娘身为暗卫,应做到没有七情六欲,唯有对主子的忠诚,她如今却是越界了。”
宋清朔想到那人落在自己唇上的吻,轻柔的不带一丝欲望,她曾经在睡梦中从背后抱住他的双手,轻声低喃的“清朔,别走”。
她的感情,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哪怕明知道身为暗卫要摒弃七情六欲,却也由着它生根发芽,因为,他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对吴墨竹说:“你也是有妻子的人,自然知道若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单单有忠诚还不够,唯有最刻骨铭心的爱慕,才会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属下知道。”吴墨竹见他这样说,心中的忧虑更重了,“可属下担心的,是将军对弦月姑娘的感情。那日被漠北骑兵追杀,将军本可独自驾马先回,留弦月姑娘一人对付漠北追兵,她的使命,就是为将军而死。”
“你今日的话确实有些多。”宋清朔听得他的话,言语变得不快,但很快又换回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里甚至还带了几分戏谑,“她的那匹烈马,除了她,谁能驾驭。若我一人返回,只怕没死在漠北追兵的刀下,反死在那马的蹄子下了。”
吴墨竹还想再说些什么,宋清朔却横眉冷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敢私下对她做什么,也就不必在我身边待着了。”
“是。”吴墨竹不敢再多话,只是低头颔首,“属下明白。”
太过在意吗…宋清朔想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上扬,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他深爱的人,当然是只有苏微澜。但是姜淮日日在他身边,那样美的一张脸,那样炽热的情感,为他卖命时更是毫不犹豫,所以…怎么可能会不心动。但也只是心动,他很清楚她的身份,必要时,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让她牺牲。
京都城外,将军府静雅阁前。
宋清朔抬头看着这座已经了无生气的楼阁,忽而问身旁人道:“时安,我让阿淮入宫的那一天,她肯定比死还难受吧。”
时安没有说话,将军与弦月姐姐之间的事,不是他能随便置喙的。
见他没有说话,宋清朔自言自语道:“她定是比死还难受。她从漠北左贤王手下救我回去的时候,命悬一线,却也还是笑着和我说,‘我没事’。所以她恨我,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