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摄影师一个镜头没落下,忍不住说:“要是沈秘书是个女的,这就是合家欢了。”
这个画面非常好,正午金阳艳艳,象征朝气蓬勃、万物新生。既有情谊,又有胜利的果实,简直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如花美眷都集齐了。
他转头一想,男的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导向不太好,也不能搞歧视嘛。
合家欢那三位完全没有做真人秀的自觉。
沈仪祯迎来胜利的一大一小,忙着拿手帕给小孩子擦汗,爱丽丝骑在宵山肩膀上不愿意下来,沈仪祯垫着脚尖也只能够到她的脖子。爱丽丝笑呵呵地左躲又闪,还没有玩够,手帕无意中碰到宵山的额头,让人看起来像沈仪祯在为宵山擦汗。
两个大人顿时有点尴尬。沈仪祯想起宵山肩伤腿伤刚刚痊愈不久,给爱丽丝骑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他佯装大方一巴掌将手帕盖在宵山脸上,抹墙似的囫囵走了一遍。
“好了,宝贝,下来吧,宵叔叔肩膀还没好全。”沈仪祯把孩子接下来,用调侃的话转移注意力:“哎呦,好沉,再重一点要把你宵叔叔压垮了。”
爱丽丝很不满:“我一点也不胖。”
小同学来找她玩,她想把糖果分给同学吃。沈仪祯哪里真的会要那袋糖果,由着她去了。
宵山站在他身边变戏法似的从手心里冒出一颗糖果:“要不要?”
沈仪祯本来没多想,手都伸出来了,目光一转发现摄影组的镜头正对着他们俩,他又把手缩回去了。
他不喜欢自己曝光在镜头下面,为了爱丽丝才不得不忍受,他也会担心接了这份工作,难保没有被推到台前的一天。毕竟围绕着爱丽丝的一切人物都是可以被挖掘的,这个团队里的所有人都要承受舆论的监督。
想到这里沈仪祯有点心烦,退回了帐篷里。宵山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后脚跟着他进来。
那颗糖果被晒得久了,有点软化,一股烂水果的甜腻味。宵山把包装纸揭开,喂到秘书嘴边。
沈仪祯皱眉,用眼神示意他外面有摄像机。
宵山很有耐性:“拍不到。该拍什么不该拍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这个姿势还是太亲昵了,沈仪祯抬手接下那颗糖果放进嘴里。
“吃点东西这么小心翼翼,没意思。”宵山笑话他。
沈仪祯反击:“我不想再被人说和上司纠缠不清。”
他还记得安怜悯的眼神。
宵山像被人戳了痛点,不说话了。
沈仪祯又有点后悔。宵山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被停职两个月,又亲自到国务大楼请罪,按妙铎的转述是总统“狠狠地训斥了他”。宵山越来越被孤立,他只有冯继灵可以依靠,在后方几乎别无援手。别的不说,宵山现在在10楼要找个人干活都难,两只手根本伸不开。
相比之下,副部长兼任公关组组长安像是熬出了头。这次航天中心两条人命,她带着公关组彻夜通宵地干活,对外最大程度上地降低了舆论的消极反应,国务大楼那边她又亲自去谈和,总统行政团的人都买她的面子,缓和了指挥所和国务大楼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冯继灵龙心大悦,对她也越来越倚重,人人都说宵山两个月后恐怕就会下台,下一任咨询部部长就是安。
宵山在后方的经验和人脉确实不足,冯继灵赶鸭子上架的决定终于暴露出了问题。
连沈仪祯都觉得宵山有点可怜。这里不是他的战场,做的也都是他不擅长的事情,难免会处于被动劣势的状态。他以前觉得宵山无所不能,现在想想,宵山也不过是个凡人。
沈仪祯小心翼翼地说:“关于安的事情,我那天看到她和我舅舅聊天,关系好像不错。后来我私下里问了问,他们是老熟人,而且总统好像也知道安这么一号人物。”他把妙铎的评语简单复述了一下:“老实讲,我觉得她和国务大楼走得好像有点太近了。”
宵山挑眉:“你舅舅?妙铎?”
“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面。他好像在总统的行政团里当秘书。”
“总统还是党魁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团队里工作了,后来总统选上了,重组了行政团。他就一直当首席秘书。他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所以我小时候经常被我妈教育以后要当秘书。”
宵山笑了笑:“那看来我要混个总指挥官当当,你才有机会超越你舅舅。”
沈仪祯听出他的自嘲:“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他说这话是真心的:“你不用太勉强自己,虽然我不懂官场上的事情,但是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了别的人,站在你的位置上承担你的压力和责任,他不一定能做得比你好。总指挥官把这个位置给你,也说明他觉得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有失误是正常的,你也不是圣人。”
他说宵山做得好就代表他认可宵山,不是场面话。更何况他们俩之间没有说场面话的必要。
宵山没有马上接话。沈仪祯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位将军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宵山低声说:“如果重新来过,如果我们不是在那样的场合认识,你会给我机会吗?”
沈仪祯的脸有点热。
为什么突然又要说这样的话?
宵山转过头来看他:“我们能不能重新来一次?就当你现在才认识我。”